从制度层面看中国“入世”

  16日 13:45

  (本文为若帆在中国留英经济学会“WTO后的中国国际研讨会上演讲的准备内容之一)
  1999年11月15日,中美关于市场准入的协议签署,中国加入WTO最大的障碍被克服。尽管中国与其他国家的谈判尚未完成,但可以乐观地认为,中国加入WTO已为时不远,中国最终将成为WTO的一名新的成员。
   如何看待中国加入WTO,或者说如何看待WTO接纳中国?如何理解中国加入WTO(及其前身GATT)所经历的14年漫长与坎坷的历程?相信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其中的一个重要层面是要从制度上加以理解。从长远看,制度至关重要,制度决定着人们的行为和选择,人类的一切经济社会活动都离不开特定的制度框架。与此同时,人们的活动也改变着制度,当制度失衡,创新的收益大于成本时,制度创新就会出现,新的制度便有可能形成。只有从制度的层面看问题,我们才能看得深刻,看得清楚。
   WTO其实是一整套规范与协调全球经济贸易的制度,它的形成与发展最为清楚不过地表明了人类在成本-收益的权衡下对制度进行创新的努力。  
  20世纪来临,人们也如同今天一样,对这个新的世纪充满希望和幻想。然而,尘埃落定,真实的情况却是:20世纪并非铺满鲜花的世纪,而是一个争执不休的世界。由于两次世界大战的爆发,20世纪因战争而死亡的人数打破了历史记录,财富及福利损失更是无法计数。
  战争的爆发,是全球调控制度缺位的必然结果
――一方面是持续不断的全球化过程、民族国家对利益的追逐,另一方面却缺乏制度规范与保障,最终悲剧性地表现为全球利益冲(仅此一点即可证明市场制度并非完美)。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缺乏公共制度,一切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合理的。研究战争的学者已经发现,历史上绝大部分的战争并非疯人疯行,而是特定制度下的理性的博奕,最近的那次大战当然也不例外。1929年,先是一场世界性的危机爆发,紧接着引发了全球的关税大战,然后是40个国家先后竞相大幅度提高进口关税,至1932年,世界贸易总额下降到只有1929年的1/3――最后便是对生存空间的疯狂争夺,民族国家的理性的抉择与人类空前的悲剧同时上演。
   好在人是可以从反面学习的,战争显示出其巨大的机会成本,足以教有限理性的人们看清无序的危害,以及建立一套全球性制度是多么地有必要。的确,世界不能没有一个共同的、基本的制度规范,弱肉强食、以邻为壑的经济民族主义必须置于一整套全新的制度与法律框架之下,否则将不足以保持全球相对稳定的货币体系和开放的贸易自由化环境。
  共同意识的结果是共同制度的创立。1948年1月1日,一个阳光下的新事物
――《关税与贸易总协定》(GATT)出现在世人面前。显然,GATT作为旨在规范全球关税与贸易的制度框架制度创新,它与旧制度(无全球性协调的国际经济贸易)相比,收益明显大于成本。这就是为什么各国宁愿放弃自己对于本国关税与贸易可随心所欲朝令夕改的权利,甘愿受GATT规范的原因,也是GATT能在近半个世纪中建立殊勋的秘密所在。 
  全球化的浪潮继续汹涌澎湃地为自己开拓新的地平线,而旧的制度就象旧的衣服一样已经适应不了成长的世界。在GATT的基础上,1995年成立了
世界贸易组织World Trade Organization),第二年即成为规范与协调全球经济贸易的新组织。GATT向WTO的制度变迁, 意味着 世界政府越做越大,民族国家越变越小,在小小的地球村落中,要想安居乐业,大家只有同心协力,让市场变得更加开放,让交易变得更加公平,自愿接受市场的挑战以及市场分配给自己的新位置。  
  当WTO代替GATT而发展时,我们可以展望,这一趋势还将进一步发展。亚洲金融危机以及一系列金融危机已经爆发了,为什么不能象WTO的创立那样创立一个全球金融制度呢?欧共体、北美自由贸易区以及许多区域性组织正在飞速发展,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想象一个包含经济、政治、文化的整合在内全球性制度框架将会形成?
――毕竟国家不是从来就有,也不会永世长存。  
  显然,制度而且只有制度将是未来的最大稀缺品。 
  从制度的层面看,中国加入WTO意义就在于:它既是中国20多年来制度变革的合理归宿,也是世界贸易制度自我发展的需要。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迈出的每一大步,如今看来其实都是融入世界大潮的一小步。中华民族伟大的复兴事业只有置于全球制度框架,其崛起的基础和步伐才能更加坚实有力。而一个开放的中国,当其一步一步地走向新的起点时,世界都将为她鼓掌,因为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中国的成功其实是他们心中所认同的制度的成功。  
  对于中国而言,中国加入WTO的具体的制度意义至少有三个方面:首先,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意味着中国融入世界主流,有权利参与制定全球贸易规则;其次,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可以利用多边体制解决争端。现在中国的贸易是双边体制;最后,加入世界贸易组织能够加快中国的改革进程
――一方面,中国国内的制度变革需要外力的推动,另一方面,中国国内的制度需要与国际接轨。  
  任何制度都是公共产品,只有公共认可才最有意义。中国的加入对于WTO来说同样意义非凡。近14亿人口、960万国土的中国,已经不再是睡狮,而是腾飞的巨龙。除非接纳中国,接纳占全球消费人口的22%,否则WTO算不上名实相符。除非接纳中国,对于WTO的现有体系而言,将不可能最充分的发挥效力以及保持长久的平衡。正如许多有识之士所指出的,只有中国这个世界上最大、人口最多、增长最迅速的发展中国家加入世贸组织,世贸组织才能清楚地表明,它是真正的全球性贸易机构,才能促进国际贸易体制向更加公开、更加自由的方向发展,而
缺少中国,世贸组织就不能称作真正的全球性贸易机构(素帕猜·巴尼巴语)  
  克林顿政府负责亚太事务的国防部副部长助理坎佩尔认为:
如果中国迄今的经济发展速度再维持10年,那么50年后历史学家会回过头来评论说,20世纪末在战略上最重大的事件不是苏联的解体,不是中东和平,也不是海湾战争,而是中国的崛起。这话饱含真知灼见,值得人们细细地地体会――不仅要从战略上体会,也要从制度上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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